2020年是全面脱贫攻坚战的最后一年,在全面赢得胜利之后,主战场势必会进行调整,聚集大量产业工人的资源型城市想必成为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NO.1 资源的诅咒
资源对于城市而言既是宝藏也是诅咒,资源型城市的出现以及逐步走向衰落,是工业化进程中的一种客观存在。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大规模工业化的展开,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出现了一批以矿产采掘为主的资源型城市,经过几十年的开采,这些矿产已经进入或正在进入资源枯竭期,陷入了产业发展的困境,伴随而来的是诸如工人失业、经济下滑、环境污染、社会矛盾凸显等诸多城市乃至社会问题,因此也成为各级政府关注的一个焦点。
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转型在全国范围内都是难题,资源的枯竭是全方位的枯竭(不仅指原有的资源,更指人力、资金、技术等要素资源),转型是全方位的转型,非一日之功、非一人之力,不可能一蹴而就。总书记曾对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转型做过两次重要表态:
其一是2018年9月28日,于抚顺提出“资源枯竭型城市如何发展转型是一个大课题,要认真研究,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在找出路的过程中,首先要把民生保障好,特别是要保障最困难群体的生活”;其二是2020年5月12日,于山西提出“在转型发展上,山西既要有紧迫感,更要有长远战略谋划,要久久为功,正确的东西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反复、不要折腾”。
顶层指引的思路清晰明确,转型的核心在于“找到正确的方向,坚持做、不反复”,那么对于这些城市而言,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向呢?
NO.2 在困境中求生存
资源枯竭型城市既有共性的一面也有独特的一面,不能一概而论。国家自2008年已陆续发布3批共计69个城市的名单,其中辽宁共7处,涉及城市6座,占比接近10%。
对于资源枯竭城市而言,如果说找到正确的方向这件事本就是一个困难课题,那么现阶段的辽宁所面临的一定是噩梦(困难+)模式,因为它是在中国转型、东北老工业基地转型、资源城市转型“三转叠加”的现实情境下寻求的变革。
背景一:中国视角
1)疫情导致经济衰退已成定局,全球化协作速度减缓,各经济体进入寒冬期,消费、进出口两架马车熄火,中国经济很难独善其身。
2)在2020年最新的两会中,中国已不再将GDP增速作为最关注的指标,而将“六稳”、“六保”作为政策的重心,其意不言自明。
3)中国大规模启动新基建拉动经济,启动传统基建打通内部与周边城市的互联互通,但新基建主要面向成熟的城市,传统基建仅在特定部分区域,对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辐射效应相对较弱。
背景二:东北视角
1)受国际关系的影响、地缘政治的影响,东北短期内很难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重点区域(参考对比:近期国家的第二轮西部大开发)。
2)受新时代新地理发展逻辑的影响,先进制造随人才流动转移至超级城市的周边城市,东北的制造产业支柱受创,整体面临下行压力,据不完全统计,截至今年一季度,辽宁GDP增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位列倒数第4名。
3)产业惯性较大,牵一发动全身,转型成本和试错成本巨大,产业彻底转型容易丢失产业积累的财富,且形成产业工人的失业。
背景三:资源区域
1)作为辽宁的两大核心,沈阳和大连两大城市的吸附效应远高于溢出效应,造成中部城市的塌陷。
2)中部城市面临资金、人才、产业的全方面流出,在生死问题下,城市只能放宽产业导入原则,致使城市间产业逐步趋同。
3)由于产业配套基础薄弱,资源型区域很难接到产业的外溢,只能依托现有资源艰难维持。
总体而言,资源型城市需要资金、资源的压强来将区域带出泥潭,但在现阶段的背景下,辽宁很难像当年江苏举全省之力援助贾汪区(作为江苏唯一的资源枯竭型区域,当年的规划项目金额达到400多亿),而中国当前也面临着经济发展的困境。
所以现阶段辽宁资源枯竭型区域的转型是辽宁的一个缩影,更是中国的一个缩影,只是资源枯竭的层级不同、面临的困境不同、转型的重点和方向不同而已。
NO.3 抢出来的机会
尽管困难重重,辽宁的资源枯竭型区域就没有机会了吗?也不完全是,至少从区域发展的角度还有三种选择,而最理性的选择在于重点关注路径一、积极推进路径二、阶段性兼容路径三,因为路径一靠机会、不确定,路径三靠延续、不长久,只有路径二是靠自身,既确定又可持续。
在作家矫健的短篇小说《天局》中,讲述了一个“胜天半子”的故事:“棋痴”浑沌是一个除了精通围棋,其他方面都浑浑噩噩的人。在一个寒冷的雪夜,他执意要给棋友送猪头肉,结果迷路冻僵在大山中,却在恍惚之间,以山石为棋子,与“天”对弈,最终以自身为棋子,跪死在棋盘一角,“胜天半子”。
对于辽宁资源枯竭型区域而言,路径二就是这个天局,想赢得这场天局就要有以自身为棋子的勇气,来谋局和布局。想真正的解决“资源竭而城不衰”的问题,就要回到城市和产业的内核里去寻找破题的答案,发掘原有资源潜力和历史基因,找到创新发展的机会,从实践的角度打响两场战役。
战役一:城市融入战
回到开篇“什么才是正确的事?”,对于人而言“在其位谋其政”,那么对于城市而言相类似的就是“什么样的城市,做什么样的事”。
对于现阶段的宏观背景和区域背景下,被动融入是没有机会的,只有主动出击,重塑区域价值,成为那些关键节点的一部分,才有可能找到城市发展的势,为自身的资源和产业赋能,进而融入线、跟上面、进入体。
从辽宁区域价值重塑的机会来看,至少可以把握三个层面的机会。
1)国际城市联通的节点,如连接辽蒙欧的“锡赤朝锦”线中的锦州和朝阳、连接东北亚的沈阳、丹东和大连。
2)国内区域联通的节点,如连接京津冀和东北的葫芦岛和朝阳,连接辽宁和江苏的各对口城市,连接辽宁与周边省份的朝阳、铁岭等城市。
3)辽宁的五大区域战略节点,沈阳经济区、沿海经济带、辽西北、县域经济、沈抚新区。
以上主要指地缘层面的机会,更多表现为区域之间要素流通的节点,还有一些产业节点(辽中南区域)、政策高地节点(如沈抚新区)不另行展开。如果资源枯竭型区域是城市中的某一个区,则需要继续下沉发现区的定位机遇,只有区域定位找的准,产业定位才不会偏。
战役二:产业融入战
城市融入是产业融入的前提,城市价值的重塑需要产业价值的支撑,资源枯竭型区域产业普遍面临产业真空和产业驱动力减弱的困境,但产业不能推倒重来,因此产业的重构必然面临新老产业、内生外引产业之间的融合。
老产业潜力的挖掘,着重关注产业链是否有跃升的空间,属于产业升级的范畴。新产业的筛选受区域的边界约束影响明显,对于辽宁资源枯竭型区域而言,可重点关注以下三方面的机会。
1)全域场景换技术,优先关注北京中关村等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及其他科研院所的科技成果转化需求,接受北京的辐射,用全区域的产业机会创造技术的测试场景,为技术的落地提供空间。
2)围绕沈阳、大连两大核心城市寻找产业配套机会,成为产业集群的组成部分,创造自身的产业价值,如沈阳汽车产业集群的汽车拆解、大连医疗产业集群的医疗器械生产等溢出至省外,暂未在省内发展的配套环节。
3)把握政策性支撑的历史性机遇,寻求成为省级资源汇聚的区域(如沈抚新区)或其协作区,创造对产业有足够吸引力的优势区域。
总体而言,城市融入战和产业融入战是支撑路径二的核心环节,在现阶段只有努力“提升区域位势实现城市融入、创造产业价值实现产业融入”,才有可能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
NO.4 总结
兵法有云,“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狭路相逢勇者胜”。对于辽宁资源枯竭地区转型的噩梦(困难+)模式,任何时刻都有可能成为决胜的时刻,任何机会都有可能成为起势的机会,只有主动出击才能随时抓住泥潭外伸过来的树枝,想方设法将自身拉出沉陷的泥潭,而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待到资源完全枯竭的那一天,随之枯竭的还有转型的自主权。